天空是阴沉的,白色的长带飞扬。
胡老爷子在最前方操办着送葬的事务,年仅八岁的胡桃站在一边,进行观摩学习。
贺白待在胡桃的头顶,这是胡家人代代相相传的职责,看着胡桃沉默的脸色,贺白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正中央的棺材之中,躺着悠悠的父亲。
周边的亲戚流着泪,哭喊着,甚至还唱了一段戏,激昂的唱腔与悲痛的小调形成一个反差,抑扬顿挫间让人觉得压抑。
而悠悠头戴着白色的长布,坐在一边,低声抽泣。
她的父亲在失去工作之前,也是一名顾家的好男儿,但是在被辞退之后,生活上的压力让男人不堪重负,整日酗酒。
可即使如此,父亲温柔的笑容依旧是她心底的宝藏。
“贺白爷爷。”
“他们为什么要哭。”
望着一行人抬着棺材远去,小胡桃抬起眼眸,不解道。
“大概是悠悠的父亲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吧。”,贺白犹豫了一下,回道。
“去了之后,就不会回家了吗。”
小胡桃戳着手,眉宇间闪过一丝悲伤。
“是的,但是人生短暂,总有一天会逝去。”
“浮生一世,相见也短,分别也短,最后的最后,终会相遇。”,贺白凝聚精神力,摸了摸胡桃的脑袋,感慨道。
“唔,有点听不懂,但是最后相遇就好。”
小胡桃挠了挠头,神色有点懵,贺白笑了一声,立刻转移话题,“关于刚才爷爷的做法,小桃有哪些不懂的地方吗。”
“有有有。”,小胡桃眼眸一亮,再次活泼了起来,指着桌上的物品,对着贺白问东问西,贺白则耐心地悉数教导。
满眼都是宠溺,但同时内心泛起一丝苦涩。
胡家三代,代代如此,但没办法,这份职责必须传承。
如果可以,多希望胡桃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,然而时间总会带来变数,总会将人于痛苦中改变。
一晃五个年头,胡桃十三岁这年,胡老爷子的身体开始日渐变差。
诊断的医生看过之后,只是对着胡桃摇了摇头,并未多言。
一时间,周围人纷纷开始讨论,胡老爷子不在之后,往生堂该换谁接手,难不成真靠一个还没有成年的丫头。
屋内。
“爷爷,今天,我和贺白爷爷做了您最喜欢的莲花粥,可香啦。”
胡桃戴着乾坤泰卦帽,端着粥,悄悄地来到床边,笑着开口,但是眼底却是一片阴霾。
床上的胡老爷子头发花白,脸色白得像一张纸,颧骨高高地凸起,面容憔悴,唯有那双眼眸依旧宛如星辰一般明亮。
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,勉强伸手摸了摸胡桃的脑袋,便闭上了眼眸,并没有吃饭的打算。
“爷爷。”,胡桃还想说一些什么,贺白立刻出声道,“小桃,我们出去吧,爷爷需要休息。”
“可是。”
“放心,等休息好之后,自然就会食欲大开,我们去抓一些药回来。”,贺白安慰道。
但其实他心底最清楚,胡老爷子的时日无多,阳寿欲尽,这一切不过是假象。
而在看过那么多的葬礼,以及生离死别的场合,胡桃自然也明白这一切。
但是他们不愿拆穿这一个假象。
“.....对,没错,贺白爷爷,爷爷只是有些累,我们去抓药,回来再温一遍粥。”
“说不定喝完药之后,爷爷就会吃好几碗。”,胡桃的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,轻轻关上房门,然后便沉默着往药房的方向走。
“生老病死吗。”,贺白苦笑一声,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。
他曾见过胡老爷子给他的儿子送葬,而如今却又要见到孙女给爷爷送葬,还真是可笑而又荒谬。
但是又是这世道中存在的事,存在即合理,即合阴阳之理。
「系统,有什么办法让胡老爷子好起来。」
【这属于干涉阴阳轮回,所需的代价你是付不起的,放弃吧。】
「无论如何都不行吗。」
【无论如何都不行。】
「究竟是什么代价。」
“自然是让你拥有一切,而后失去一切的代价,或者说整个世界都将失去它潜在的规则,变得混乱。”
“阁下始终认为自己一无所有,自然也就认不清代价的沉重。”